Student Volunteers' Dairies, Summer Program of 2005

成长中的泪水

——平江之行，感动之旅

李海青

从平江离开学校去长沙火车站的途中，我的眼泪一刻也没有停过。我哭了，想起刚刚在课室里哭着与同学拥抱离别的场面、想起这两天来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自己在过去两个月里的努力与焦虑、想起老师和马丁教授他们的教导、想起与我一起在为这个项目奋斗的我亲爱的同学们、想到我终于读懂了老师在我们排练时激动地跟我们说下的那些话、想到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付出与收获、想到——我成长了！我成长了！泪水无法止住……

这些天来有太多太多的情绪和感触了。从一开始加入项目时的好奇与渴望、再到开始查阅资料时兴致勃勃的心情、再到制作小册子时每天跑网吧开夜车的艰辛、再到最后几天排练时令我永远难以忘怀的情景：所有人围坐在九楼的会议室里，讲课的同学上台预演——其他人观察——发现问题——争论——寻找解决方法——再预演、观察、发现问题、争论、寻找方案|——反思、不断的反思、一次比一次更为深入的反思……

紧张、激动、忧虑、恐惧、兴奋、喜悦、感叹、渴望，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会议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我们在排练的过程中发现了许多问题，可是剩下的时间却十分有限，大家都好着急。谢老师说我们这样的水平“拿不出手”。“拿不出手”？——没有一个人能够容忍这样的结局。我急得哭了。

显然谢老师比我们更加着急，这些天来她对我们的批评直接而尖锐。因为时间很紧，已经没有委婉表达的可能了。再加上她正承受着来自学校、家庭、工作和生活各方面的压力，我们都理解。我们相互之间没有埋怨，项目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大家都在为之而努力，这是我们的共识，而且经过这些天的磨合我们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了。

那几天的排练绝对是一场头脑风暴，我们一刻都不敢放松，把脑筋和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绷得紧紧的。有两天都是从下午两点半一直开会讨论到晚上七点半的。连中间仅有的十分钟休息时间大家都用来讨论了。反正那几天里我们每时每刻想的都是项目，无论是在哪里，一碰到同学我们就开始讨论。很自然的，那些天里，项目成了我们唯一且共同的话题。

8月16号那天下午，来自加拿大的马丁教授来到我们熟悉的会议室，跟我们这些志愿者分享他多年来的经验与感受。此次项目主要是给即将参与工作的中国青年做岗前培训，我们是在社会工作理念的支撑下去开创这个项目的，这在中国是“THE FIRST TIME”，而马丁教授是这个领域的专家，有着多年的经验，因此这次分享的重要性和意义就不言而喻了。

HOW TO TALK TO WORKERS？——这是我参加这个项目以来一直在探索的问题。我们自己没有工作的经验，对这个领域的了解很不足，如何才能够更好地了解他们的需要，更好地跟我们要培训的学生对话呢？两个多月来，从报名申请作为志愿者，到面试到讨论到分组、选主题、再到收集资料备课、最后到预演排练。一路上我们在不断地寻找、讨论、困惑、反思、发现、争论、再困惑、再寻找、再反思、再发现，最后事情慢慢变得清晰；我们从一开始紧张彷徨，横冲直闯到后来心里变得踏实，越来越有信心。在这个过程中，马丁教授的到来起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作用。在那两天的排练过程中由于发现了那么多的问题而且时间十分有限，会议的气氛越来越高涨，我们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这次行动我们是对自己有期望的，我们急着想把自己所了解到的一切的知识和信息都告诉我们的培训对象，让他们掌握保护自己的意识和能力，尽量地避免受到伤害。但在这么短短的两天内要学生接受那么多信息是不可能的。就像马丁教授所说的：“we have six area, just find two important point in each area, and make sure these two point will be made”。我们太心急了……其实我们要传达给培训者最重要的是精神是意识、是信心是希望，而不是具体的皮毛的东西。我们几乎错过了最核心最灵魂的东西，马丁教授及时地用一个轻松同时十分深刻有效的方式唤醒了我们。他在我们情绪低落时用实际行动给予我们鼓励，而且还给了我们很多技巧的指导。

思想的冲击！灵魂的震撼！IT TOUCH MY HEART DEEPLY！这些天来我看到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都在为这个项目尽力地付出着，同时我们不断地在收获不断地在成长。激动、兴奋、自信，此时把我们的着急、不安、压抑的情绪都赶跑了。我成长了！我急切地期待着去到平江与学员们见面接触。因为我知道那将会给我带来更多的触动和震撼，然后是反思后的成长！

8月23号傍晚我们一行32人踏上了去平江的路。我显得很激动很兴奋，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但重要的是，我充满了太多的好奇。我们两个多月以来的努力到底会收到什么样的效果呢？那里的学生是怎样的呢？听从永州回来的师兄师姐说我们备课的方案去到实地可能要有很大的改动，并提醒我们要有心理准备，因为实际情况跟我们之前设想的可能会有很大差距。“未来的几天应该会有很多的变数，我一定要做好充分得准备，这样就可以以不变应万变了。”我心想。

到平江的第一个下午，我们先去道培训学校了解情况。在一个欢迎仪式后我们分小组去跟学生作一个培训前的认识和交流。

那天晚上一回到住处我们马上就开会了。先是集体开会讨论，然后备课组对备课方案重新进行了修改，最后是讲课组开会。从11点回到房间开始，我跟婷（我的讲课搭档， 我两住在同一个房间）两个人一直在排练以及讨论明天应该如何配合，一直谈到深夜两点多钟，最后大家都累得不行了，眼皮都已经睁不开，可是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准备好。于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继续谈……不知道了什么时候，我们都睡着了——好疲惫！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钟我们就从床上跳起来，抓进最后一点时间，继续备课……

接下来的这两天就是正式上课的时间了。我讲的内容是《劳动法》，这节课安排在第一天下午。站在台上，看着他们求知的目光和纯真的脸庞，多么可爱的孩子！我在心里感叹。这么纯真的孩子怎么能够让他们在踏出社会时受到伤害呢！忽然间我明白了谢老师一直在强调的“感性的认识”、“TOUCH YOUR HEART”，是他们纯真的脸孔和天真的眼神触动了我，那一刻，我感觉到了沉甸甸的两个字——“责任”！顿时的觉悟使我有哭的冲动，幸好我忍住了泪水，完全地投入到讲课当中，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紧张的情绪。面对着他们不像之前排练时那么拘谨和紧张，而是很轻松自然。其他的时间我都是作为小组工作人员带领着第四小组。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带领小组，很新鲜也很紧张，他们都是新生，前两天刚到学校报道，再加上这个班的男生和女生是来自不同班级的，彼此之间很陌生，不敢交流，所以刚开始带的时候真的感觉到有点吃力。我一边带领着一边思考该如何把在香港实习时学到的那些技巧运用在这个小组上。我记得香港的老师跟我说过：当你把你学到的东西教授给他人时，你就可以记住所学知识的90%，这种学习是最有效的。我真的做到了，我真的能够尝试着把所学的东西付诸实践，而且我看到了自己的成绩。我看到了我带的那个小组的成长，这让我想到我们社工系的学生的艰苦的成长过程以及我们这个项目团队成长的曲折与坎坷。我看到了组员们的进步。他们由开始的羞涩、沉默、不愿意讨论到后来的活泼主动，完全地投入小组之中，我看到他们由开始的互不认识到后来一起为小组的胜利而共同努力；看到他们主动去关心受伤的组员；看到他们相互鼓励相互支持……

他们带给我太多太多的感动了。在讲课的最后一天，他们每个人都折了纸鹤送给我，上面写了长长短短的“悄悄话”，有一位同学画了一幅我的肖像给我，还有一位同学亲自跑到学校的草地里摘“狗尾草”为我编织了一个草环并亲手戴在我的头上……

这两天我看到了他们的成长，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成长，成长中有喜悦、有感动、有……伤感。

两天的时间是多么的短暂，来不及回味……离别的时刻已经到来。最后那节课上完后，讲课者与学员手牵手围成一个大圆圈，我们用歌声来道别。在分发小册子时，我们跟每个人握手拥抱，离别时刻的伤感与不舍使我们都流下了眼泪。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地哭了。有几个男生从教室的后门静静地走出去了，靠在走廊上沉默着。毕竟是男生，大概是不好意思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流下眼泪——他们真的好可爱！

由于他们班主任要召集开会，所以道别后他们都走了。我们讲课组的人员还留在课室内交流以及清场，这时有几个男生又倒回来可是了。他们争先恐后地打扫教室——他们舍不得我们，犹如我们也舍不得他们。可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在我们离开课室准备走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响亮而有节奏的掌声：“一二、一二三、一二三四，YEAH！”

爱的鼓励！是他们给我们的爱的鼓励！我先是愣住了，完全是出乎的意料之外。他们的掌声告诉我，我们所做的一起都是值得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们给我们的回报会是如此珍贵。我们来了两天，即使他们没有记住我们讲过的东西，但至少他们学会了“爱的鼓励”，并懂得把它献给别人，我感到欣慰和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你收获的远比你付出的多得多！”我忘了这句话是谁告诉我的，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真切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的涵义。

坐在回广州的火车上，我再一次拿出学生们送给我的珍贵的礼物——那一袋大大小小的纸鹤。我认真的感受着上面写着的每一个字，那是他们的心意和挚情，我爱不释手。我笑了，我哭了……

我一直觉得内疚一直在怪责自己，我觉得自己真的做得不够好，我们只培训这么几个班，可是好多人都需要我们啊，好多人都需要这样的培训需要这样的关怀，像平江这样的学校全国有那么多家，中国有那么多的农民，有那么多的农村青年，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了，为什么我的力量如此弱小……

    此时此刻我真的无法表达自己复杂的情绪和感情了，过去的两个月发生了太多太多值得我一辈子去回味甚至是骄傲的事情了，我有很多很多的感受，可是这现在我却无法把他们表达出来。我只有选择沉默，用沉默来感受着这一切，用泪水来见证自己的成长！